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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都好说，哥儿，山上那个宅子你可不能去。”
鲁氏低声道，“等见着人，说都不要说。就当没有这回事，你可记着了？”
眼瞅着小哥儿模样好看，反正十里八乡就没有这么好看的，鲁氏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可又想起来，哥儿现在还没名字，就又难过。
当时孩子小的时候就给看出来不对劲，方老头直接说方家不承认这个孩子，也不给取名，鲁氏不识字，也没啥见识，总觉得自己取的名配不上哥儿，就一直哥儿、哥儿的喊着。
越是这样，方颜反而越好奇，“娘，到底啥事给我说说呗，我保证不跟外头的人说。”
“哎，娘知道的也不多。”
鲁氏声音变得更小，还是有些怕，但没有拒绝方颜，说的很仔细，“几年前山上建的宅子，当时来了许多人，都是大人物，还来咱们村里买过粮食，咱们家也卖了不少，价钱不低。后来有个干活的汉子喝醉酒说漏了嘴，说宅子里住的人有病，还会传给旁人！”
“真的假的？”
方颜兴趣更高了。
“真的！”
鲁氏说着，打开炕头的柜子，从最里面摸出一个鸡蛋，麻溜地剥了皮，正想着碾碎了喂给哥儿，又想到哥儿醒了，自己忍不住笑起来，把鸡蛋递给方颜。
见着方颜自个儿咬鸡蛋，鲁氏就打心底里高兴，这才又继续说，“咱们村有年轻汉子看到过一回，住在里头的人都有痨病，一点错没有。汉子吓得回来就生了一场大病，现在都不敢上山。打柴啥的都宁愿绕道走，这要是染上病，没活路！”
“恩，我记着了。”
方颜点头，“娘，外头的人没动静，要不咱们出去吧？”
鲁氏虽然没说太清楚，方颜自己想也能想的差不多。
生来没魂的孩子，要是换了别的人家，恐怕早就扔山里了，像鲁氏这样坚持的怕是不多，方家其他人的态度也很明白，要不也不会请村里人帮忙。
“哥儿……”鲁氏欲言又止。
“迟早得出去。”
方颜腿脚没力气，但不代表他就愿意一直缩在屋里了，“这些年苦了娘了，往后凡事都有我在，娘就等着享福吧。”
“哎！”
鲁氏又高兴起来。
方家大门紧闭，大房、二房屋里都有人，大人孩子都在，但就是没有出屋的。上房屋里，方老头盘腿坐在炕上抽旱烟，问坐在下头的方老三，也就是方飞跃，“老三，你去看看。”
“不去！”
方飞跃脸色不好看，“那不是我儿子。”
方老头叹气，也没坚持，又转而对坐在炕上的珊姐儿说，“珊姐儿，你去。”
“爷，我去也成，跟福哥一块儿成不？”
珊姐儿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爷你不是说福哥从小就有福，遇到什么……都不怕的。”
福哥上前拽着珊姐儿的衣裳，奶声奶气，“不怕、不怕。”
眼瞅着福哥很愿意的样子，方老头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福哥是他最疼爱的小孙子，跟珊姐儿哪能一样，可看样子珊姐儿应当是提前哄好了福哥，不让福哥去他还得不乐意，只得点了点头。
珊姐儿就牵着福哥的手出了门，来三房鲁氏照料方颜的屋子门口。
里头鲁氏正在说话，声音虽然小，却还是能传出来，“你还有个大一岁的姐姐，回头叫她过来。哥儿好好躺着歇息，我出去……”
珊姐儿听到这声音，拉着福哥躲进旁边屋里，从门缝看着鲁氏急匆匆跑向后院，看样子像是去茅厕的。
“不去三婶屋里吗？”
福哥不明白这咋还躲起来了。
“正要去呢。”
珊姐儿也没解释，拉着福哥直接进了屋。
鸡蛋皮早叫鲁氏顺便拿了出去，但屋里还是有一股子鸡蛋味，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给方颜吃的。福哥吸了吸鼻子，瞪大眼睛，“你吃鸡蛋了！”
“你刚才看到我娘了？”
方颜没承认，反而问福哥。
“看到了，我和珊姐儿躲在屋里看到的，三婶去后院了。”
福哥年纪不大，也根本没多想，珊姐儿更没有提前叮嘱。
更想不到的是，方颜一个刚刚清醒的傻哥儿竟然开口就问这样的话。
“还不是阿爷不让随便出来，我这还是瞅着机会偷偷跑出来。”
珊姐儿脸上的表情不好看，皮笑肉不笑的，眼睛盯着方颜上上下下地看，又打量屋里的摆设。
屋里根本没别的东西，也就炕上的柜子，这是鲁氏的嫁妆，她说了算。
“娘又偷鸡蛋给你吃了。”
珊姐儿笃定道，“我都闻到味儿了。你可别听娘的，这些年娘做错了很多事，都是我给阿爷求的情哩。”
见着方颜不说话，珊姐儿松了口气，脸上总算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我过来看你，你可别跟旁人说。哥儿，你咋不说话哩？难道这还是一阵一阵的，一阵醒了跟人似的，一阵又跟以前一样了？不过就算这样，娘肯定也高兴的紧。”
“哥儿，我是福哥。”
福哥也跟着说话，“你这是醒了还是没醒呢？”
两个人都只喊方颜哥儿，也没有哥哥弟弟的，这是因为从小到大方老头不承认方颜的存在，没给取名字，也没上族谱，更是没让家里的孩子们拿他当兄弟。
这就是个没名字的哥儿，跟方家没关系。
“你这样也挺好的，啥也不用想，还有鸡蛋吃。”
珊姐儿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拉着福哥往外走，也没忘了说最后几句，“你可别跟人说我来过呀。”
牵着福哥回到上房，珊姐儿掌心出了汗，在身上使劲擦了擦。
方老头就问：“咋样？”
见着珊姐儿没说话，一脸后怕的样子，福哥也没来由地跟着害怕起来，话都说不清楚了，“爷、爷，哥儿还是……傻着哩……”
“我瞅着不像是醒了的模样。”
珊姐儿拍了拍福哥的肩膀，让他爬到炕上，躲到方老头怀里，自己则不慌不忙道，“哥儿还是跟以前一样，倒是我进去的时候，闻到一股子煮鸡蛋味儿，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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