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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佳人……”男子也愣了一瞬,本是戏耍的神色被惊艳取代,下一秒他却是欺身上前,抓住风清扬后背的衣衫,止住了两人下跌的趋势,以免风清扬倒在李琦身上。
李琦眼中闪过一丝庆幸,下一秒便惊道:“你在做什么?”
风清扬额上已是附了一层冷汗,却低着头,吮住了李琦莹润的指尖:“你的手指流血了。”
李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舌尖绕过伤口的动,当下咬牙道:“放手!”
一旁的男子也被风清扬孟浪的举止惊到了,原以为是个花中高手,却没想到竟是个色胆包天的愣头青!男子摇头轻叹,手指飞快地点上风清扬手臂几个穴道,便让他松了手。
奈何有人脸皮厚如墙,风清扬双手无力落下,却仍吮着李琦指尖。李琦几乎是铁青着脸,才又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松!口!”
面对怒极的李琦,以及一旁不悦的男子,风清扬不得不神色怏怏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色已是惨白,但精神却很不错,只赞道:“你这手功夫可了不得,我之前只道你化水为冰为暗器已是出人意料,谁承想竟内有玄机。”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似是忍耐不住痛楚,脸上却扬起了笑,道:“不过这回你用的是自己的血?那岂不是你我血肉相融了?”
此言一出,李琦瞠目结舌。
男子也是无言,半晌方道:“巧言如簧,颜之厚矣……”他看了一眼风清扬,摇头叹道:“华山弟子都是如你这般?若是柳烟飞也是如此,我却是输的不冤。”
风清扬眼神一凛,终于看向了男子,道:“你究竟是谁?”
男子长身立,俊美的脸上一双眼眸深邃而多情,上翘的嘴角更是带着几分风流,闻言笑道:“你不是猜到了吗?”
风清扬神色肃然:“邪王石之轩?你来我华山是为何?”
石之轩笑得愈发张狂了,眉宇间的孤傲更是彰显着风流不羁:“当真心大,重伤至此,竟还有心思关心在下……”
他笑着看向一旁的李琦,神色难掩欣赏赞叹之情,举止却彬彬有礼道:“这位姑娘,风清扬行为不端,合该受些教训,但华山派到底是道门一大派,姑娘初出茅庐,因此得罪华山派委实不智,不若将此人交予在下,如何?”
“不行。”
李琦将擦手的帕子搓成了飞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石之轩的提议。
风清扬闻言眼神一亮,石之轩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悦:“姑娘莫不是舍不得情郎?”
李琦的神色冰冷淡漠,只道:“他是华山弟子。”
石之轩一怔,神色莫名地打量着李琦,一时间竟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李琦没去管石之轩的想法,反是走向一旁的岩石,取回了自己的短剑。
在她看来,虽然邪王也是来找华山派麻烦的,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但是风清扬此人,既是华山弟子,又在派中地位高崇,她又怎么能放过这么个好机会?
思及此,她已是提剑走至风清扬面前,缓缓道:“生死符,着阴阳二气,一发,便一日厉害一日,奇痒剧痛递加九九八十一天,后又递减八十一天,又再递增……”她缓缓勾起了嘴角,冷笑道,“如此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她的剑尖比划到了风清扬的右手经脉处:“你知道吗?我从五岁开始,便最恨华山派!”
五岁起……
石之轩心下一动,目光扫过李琦身形,估量年岁,便有了计较。
一旁的风清扬却是联想不到太多,他已经痛得站立不住,生死符的伤处如同万蚁咬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似乎连五脏六腑也发起痒来,此种滋味,当真难以忍受。
风清扬心中已是苦笑连连,但看向李琦的眼神却怎么也没法带上愤恨。
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衣被林间的清风吹得飘然,冰冷的神色如九天之仙俯瞰天下。
仙风绰约清似莲,白衣散发淡如烟。
丰神绝世!
他已经痛得有些恍惚了,但嘴角却绽开了一抹笑。
那抹笑落入石之轩眼中,便让他出手拦住了李琦的剑。
“他晕过去了。”
石之轩轻轻地握着李琦的手,将那短剑拉离风清扬,“他喜欢你。”
李琦心知今日怕是无法废了华山下一代最有潜力的弟子,便是顺着石之轩的力道让剑入了鞘,不以为然道:“对敌人心软便是对自己残忍。”
石之轩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李琦如同看着一个不懂事的顽童。
昔日李夫人裙下之臣无数,生的女儿却如此不通情爱,也当真令人无言。
为花间派弟子,入情、出情是人生境界的追求,情之一字便是中心。而魔门之中,什么都用来算计,感情也成了一种筹码。
一方面,身为魔门中人,石之轩也利用着感情来谋取更大的利益,如对待祝研;另一方面,身为花间派传人,他又从心底里渴望、追逐着纯洁美好的感情。
是以,风清扬晕倒前的一笑在石之轩眼中便成了“痴”,既是痴于情,他便不忍看见因为小姑娘的不解风情破坏了这份美感。
此种思量难以与人细说,石之轩的逻辑亦异于常人,更不会与李琦分说,他只笑道:“李姑娘,你此去华山怕是不想打草惊蛇,风清扬交予我,在下保证三月之内他不会出现在华山。”
说到这,他倏尔一笑,意味深长道:“且在下与那柳烟飞亦有一笔账要清算,姑娘之事牵扯众多,与其各个击破,其实不如光明正大地杀上华山。”
李琦皱眉,看向石之轩的目光带上了疑虑。华山七剑四散于江湖,她本是准备潜入华山先杀皇浦高与昔日的华山掌门、如今的剑宗长老,再等其余六剑客闻讯回程时一一截杀,这本是李琦心中稳妥的方案,但听石之轩所言,竟是直接杀上华山派更好……
那么只可能是——“华山派被道门厌弃了?”
石之轩一愣,随即大笑道:“李姑娘当真聪慧,一点就通。石某去也——”
“等……”李琦阻拦不及,不过几瞬,哪里还看得见石之轩的身影。她心中还有几分疑惑,如今却是无人能解答了。
石之轩出现的突然,离开的亦是随心。反倒是李琦心中多了几分沉重。
直接上门更好,定是因为当年之事另有隐情,李家无辜却遭了大祸,她光明正大前去复仇,正道之人便绝不会出手帮华山派,事后也不会寻她麻烦,反是暗中截杀可能会惹人生厌。
思及此,李琦都不知是该喜该忧,喜的是此次上华山复仇少了许多顾虑,忧的是若要杀罪魁祸首怕是愈加艰难了。
清晨的华山,雾气浸染着轻松翠柏,绿叶氤氲着水汽,放眼望去便是一片青葱绿意。
打扫山门石阶的童子打着哈欠推开厚重的山门,只一转身,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变成了惊恐,手中笤帚落地,一声大喊响彻华山。
“师伯,不好了,有人下了生死帖——”
生死帖,不是战帖。
似华山派这样的名门,过去几十年也多有江湖中人下战帖前来挑战的,有些不过是自视甚高之辈,出战击败便罢;有些却是真正挑战剑术以求突破的,但多数也不过切磋,不伤性命;也有那种要抱着生死之心的比斗,但也只是因为对手过于强大,不得不慎重而已。
但生死帖不一样,下生死帖者,必是你死我活之事。
江湖风起云涌,快意恩仇之事不断,看似不守法度却又有一套自己的规则。而这生死帖,便是除血海深仇之事外,无人会去下的帖子。而这一天,名门正派的华山派却收到了生死帖,而且不是一封,是足足八张帖子。
帖子是素白的薛涛纸,上面的字却是浓艳的红色,如同干涸的鲜血铺洒在雪地。除抬头称呼之人不同外,内容一致,落款一致。虽不闻血腥气,但字体笔画间却透着杀气。
华山现任掌门看着面前一排八张生死帖,几乎是冷笑着捏碎了椅子的扶手。但一转身,他却仍不得不给昔日的掌门、如今的剑宗长老去善后!
当年的事闹得很大,最终结果也不过是把皇甫高罚去了思过崖,当年的掌门让了位,为接任者,现任掌门为了树立一个大度的形象,当年上位时选择了高举轻放,甚至为了拉拢势力压下气宗,他这些年甚至是交好各个剑宗的长老,其中自然也包括上任掌门。
如今李家后人送来了生死帖,他虽是气愤华山名声又要因为此事蒙黑,但仍不得不想办法保住他们。只有保住他们,华山名望才不至于一落千丈,成王败寇,只要死的是李琦,到时再要如何分说不过是活人一张嘴而已。但若是华山败了,那么华山派怕是要退出一流门派的行列了,毕竟堂堂华山七剑加上一长老却打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儿,届时谁还会给华山派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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