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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分家
院子里，柳大刚把水挑回来，就听到柳二婶柔柔的道，“晚上还得煮饭烧水，这点水怕是不大够？”
柳大看着两桶水倒进去一点不显量的大水缸，“我再去挑。”
挺着柳二婶各种使唤他男人，柳大婶转身，“二弟又跑哪去了，一到下工就见不他人影，感情家里的活是一点不沾手啊。”
柳大上午挖了一天的沟渠，这会儿确实是累的不想动弹，柳二一下工就没了人影，柳四一回来就进了屋不出来，柳大就只能一趟一趟的来回挑水，总不能爹娘回来没水煮饭吧。
柳父不去挖沟渠了，一天少了14个工分，柳母也不能去上工了，一天又是10个工分，除此以外，以前家里挑水，劈柴，掏粪，收拾自留地这些都还是柳父的工作，喂猪，洗衣服，煮饭蒸窝窝头，柳母和大丫他们也都能承包大包，现在俩人一个瘫了，一个保胎，这些活计就不得不分摊道众人头上。
但是多年都习惯了不做这些活计，谁愿意主动往自己身上揽活，目前都是能躲则躲，能少做则少做，柳大何柳大婶没办法，谁让是家里老大，别人都能撒手偷懒，他们夫妻俩不行。
来来回回好几趟，柳大做再门槛上是动也不想动。
林溪装作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她巴巴的跑到柳大身边，可怜兮兮的央求道，”大伯能不能帮忙扶我爹去一下厕所，我爹一上午都没干吃东西了，大伯帮帮忙吧。”
她说的可怜兮兮，柳大叹一口气，招呼了柳四一声，柳父虽说瘦，但是毕竟个子在那放着好，农村的厕所哭死一个天然的大坑，他一个人都不好撑住，以后老三难办啊。
柳大婶倒是皱了一下眉，柳三撂摊子人，她家就成了下一个倒霉蛋了？
干活还不算，还要伺候人，她一摔抹布，脸色沉的吓人，不能这样下去了。
饭桌上，一直不见人影的柳二踩着饭点回来，村口和人聊天的柳老汉柳老太也姗姗来迟，躲在屋里的柳四一房也出了房门，看着一堆到点上桌啥也没干的人，柳大婶愈发觉得胸口发闷。
林溪正准备给爹娘端饭，就听到柳老太在一旁骂骂咧咧，“吃什么吃，一点到晚不干活吃那么多做什么！”
柳老太伸手把林溪和大丫手里的窝头抢走，只留了两碗玉米糊糊和一个窝头。
林溪抬头看了柳老汉一眼，喏喏道，“就一个窝头，爹娘吃不饱啊。”
柳老汉端着碗，稀里糊涂的喝着玉米糊糊，跟听不见林溪讲话一样。
大丫低着声和柳老太求情，“来，这点饭爹娘真的不够吃啊，能不能多给一个窝头。”
“爱吃吃，不吃滚。”柳老太把碗往桌子上一摔，“别给我哭丧着脸，我还没死呢，想哭滚你们自己屋哭去。”
一天天不干活就算了，还拿钱看病，掏粮食养着，柳老太现在可不爽。
柳大丫不敢再说话，生怕柳老太真的连饭都不给吃，以前都是爹娘省吃的给她们，现在她也得在桌上吃饭。
林溪看一眼桌上的众人，准备再加一把火。
晚上，柳四婶家的堂嫂和柳二婶家的堂嫂突然打起了，柳大婶家两个二媳妇，日常不怎么说，打架倒是一心的，两个人联手把二婶家的堂嫂挠挠挠了个满脸花。
眼看闯祸了几个孩子，赶紧偷摸跑了，但是打架打成这样，其余人就是想装瞎都做不到。
“都多大人了还打架，”柳老汉生气的训人，“说说都闹啥呢？”
“是大堂嫂先找事的，我好好的烧着水，她嫌我占位置，又说我占茅坑不拉屎，生不出来孩子，以后要了房子也是等他们帮忙养老的命。”
她捂着脸呜呜哭，她嫁进来两年一直没生孩子，本来就紧绷着，大堂嫂还这么说，她怎么可能忍的住。
“她们说爹娘以后跟着大房，爹娘宝春的房子都是大房的，让我们二房不要惦记。”
大堂嫂脸色一变，“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几个小的喊着的。”
“分家，不分家这日子没法过了。”柳二婶拍着桌子高声哭喊，欺负她儿媳妇干活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分什么分，爹娘在不分家，老娘还没死了，想分家等我死了再说。”柳老太指着柳二婶鼻子唾沫四溅。
柳二婶趴在嘴上呜呜哭，柳大婶也沉着脸不说话。
”老大老四怎么想的？“柳老汉抽着烟，抬眼看了两个儿子一眼。
在农村，父母是不想分家的，不分家，他们就是家里的大家长，一家之主，说一句谁都不敢反抗，可是分了家，再说话恐怕就没那么有用了。
因为不想分家，所以一向闹腾的柳老太这几天一直压着心底的邪火，不然早就把三房吃白饭的几个赶出去了，她不赶，不过就是怕柳大她们趁机提分家。
柳老汉原本想的是找机会把柳父单独分出去，但现在看来，他看着柳大，柳四不说话的脸，看来分家是必不可免了。
柳老汉敲敲桌子，一锤定音，”既然你们都想分，那就分。”
柳大柳二震惊的抬起脸，他们没想到柳老汉能这么痛快，还想着怎么也得再拖一段时间。
柳老汉倒是也想，但眼看着要过年了，现在不分，等过年了，有些东西就更不好说了。
“老大去叫大队长和你东叔，还有你三爷他们过来。”
上湾大以往老规矩，分家得找长辈作见证，让大队长和会计黑子白纸签字写条子。
一个为了防止别人说嘴做爹娘的偏心，还一个也还是涉及到宅基地，自留地，牲畜这些，这些都有政策，疯了家有些政策粮食就得跟着变变。
大队长早就在家等着了，等柳大她们一去，就和村头的会计东叔碰了头。
大队长这几天大家也都在私底下琢磨，柳老汉啥时候分家，这大队长一抬脚，后面跟了一大串看热闹的。
屋子里，几个堂嫂先给一屋子的长辈倒了水，就慢慢去了厨房，剩余的是柳老汉和柳大伯柳二伯他们兄弟几个的主场了。
柳老汉看着被背过来，歪做在凳子上的柳父，扭头没张口让旁边搀扶的林溪三丫出去。
“分家可以，不过我先说好，宝春还没嫁人，要分家，宝春的嫁妆得先流出来。”
柳大兄弟几个这点毫无异义，怎么说宝春也是自己的亲妹妹，“都听爹的。”
柳二婶倒是扯了扯柳二袖子，她还惦记着宝春那屋子了，可是柳二这时候不愿做出头鸟。
“厨房的锅灶我和你娘还得吃饭，碗筷你们各家可以分分，做饭以后想自己开火就等我和娘用了锅，你们自己看着再分。”
这点大家也没异议。
柳大婶皱着眉，看了柳大一眼，怎么听着柳老汉这话音，是不打算和她们大房一起的意思。
村里分家，除了个别疼小儿子的，老人一般都是跟大儿子的。
“锄头铲子这些，从老大开始一家轮流挑一件。”
这些都是小事，哪怕不太均衡，大家也都忍了，最大头的屋子，工分，粮食，钱，这才是各房在意的点。
“剩余的，现有的屋子各家的都分给各家……”
“爹，这不公平，大伯二伯家每家都占了两间，不能因为我家孩子小，就少分我们一间房吧，那过两年孩子长大了……”
柳四按着柳四婶不让继续说了，但那意思是和柳四婶一样的。
柳老汉敲敲桌子，“我话还没说，房子，宝春回头嫁了，那屋子
”爹，翻过年我就爱老二也该说人了，我家五个男娃，还有他们兄弟三个呢，这一年一年的长得可快了。”
一听柳老汉提宝春的屋子，柳二婶就坐不住了，而且她为老柳家一口气生了五个男娃，凭啥屋子不多给他一间。
柳老汉看了柳二婶一眼，“我把兄弟几个烟大娶媳妇生了孙子，没听说还要给孙子操心娶媳妇盖房子的。”
“爹，孩他娘不是这意思。”柳二慌忙解释。
“屋子就这分，你们嫌屋子屋子不够，自己再去盖。”
看柳老汉发火，柳二婶讪讪的不说话了。
“宝春没嫁，我跟你娘也还能在地干几年，家里钱粮就按五等分。“
”爹！“
“爹！”
柳大兄弟几个都震惊，他们没想到柳老汉居然谁都不跟。
柳老汉当然谁都不跟，当家作主半辈子，老了老了要看二媳妇脸色行事他可不行，自己单过，他就是还是几个儿子的大家长，每个儿子每家都得给他掏粮食。
跟了一家，其余儿子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大队里成把的例子，跟了儿子老了就得看儿子儿媳妇的良心，良心坏了，其余儿子不管，一大把年纪吃不上饭的又不是没有。
柳老汉摆摆手，他语气坚定，“就这么定了，等我们真老了干不动了，你们谁愿意伺候，我和你娘还有宝春的那屋子就给谁。”
他朝一直不出屋的柳老太太喊，“把钱拿出来吧。”
柳老太磨磨蹭蹭的出来，把手帕包好的一卷钱扔给了柳老汉。
分钱了！
众人精神一振，就连屋外的几个堂嫂也探头探脑的试图挤进来。
一张一张，等柳老汉数清楚，皱着眉头看了柳老太一眼。
柳老太一摔碗，拧着头不吱声。
柳老汉把钱递给会计，东叔重数一遍，声音浑厚的报了一声，“一百二十一块八毛七分。”
院子看热闹的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这不对吧。”
“他们家十五六个壮劳力，一天光工分就有一百五六，虽说他们上湾大队工分不值钱，可是一个工分也有两三毛，去年他们大队一个工可是三毛六。
人群议论纷纷，声音不大但也不小，柳老汉冲着柳老太吼了一嗓子，“还有多的都拿出来。”
“没有了，哪来的还有钱，家里这么多人，不用吃不用喝啊，盖房子娶媳妇哪样不花钱。“
没有反正就是没有，柳老太咬死了没有，柳老汉也一副没办法的模样。
钱就按这个疯了，121.87元，那每家就是，还没等东叔张口，柳老太又从桌子上抢了两张大团结走，“说好了给宝春先留嫁妆的，这二十块钱就当宝春的嫁妆。”
众人都觉得柳老太过分了，但柳老太就是块滚刀肉，她不在意。
东叔看了一眼大队长和堂上的三爷爷，看人没说话，继续播快速算盘，“一家二十块三毛七分四厘。”
粮食按人口，土豆红薯玉米，柳老太开了粮食门，村里人秤量都是做熟了了，几个叔一人从家拿了个木升子，就哗哗的往外秤粮食。
柳老太捂着胸口看的心直疼，那都是在剜她的肉啊。
可是柳老太再不愿，也拦不住一心快速分家的柳老汉。
等自留地和鸡鸭都分完，林溪和三丫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