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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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穿越

上湾大队，天刚蒙蒙亮，远山的云雾还没散开，地里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秋收已过，刚收获的土地还要赶紧翻地施肥，好赶在时节种上下茬的农作物，这可关乎着明年粮食的收成，公社更是开了一轮又一轮的动员大会。

自大队长开会回来，天天以身作则天不亮的就敲锣喊嗓子催促人上工下地，上行下效，底下各生产队小队长一点也不敢马虎，目光严谨的来回巡视地里劳作的社员。

大人翻地的翻地，锄草的锄草，就连半大的孩子也不得闲，跟在地头干些轻省的活计，出去给队里干活，还能挖些野菜野草，正好回去可以喂家里的牲畜。

等下工的锣声一响，柳母站起了身，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身，招着手对着旁边的默默拔草的大闺女道，“快，先回去看看二丫醒了没？”

“哎！”大丫把割下来的野菜抱起来往背篓一按，背着就快速往家连走带跑。

二丫自打上次落水高烧好几天了，婆婆也不让去医院，她还要等记分员核验走不开，这会只能眼巴巴看着。

“饿，好饿……”胃抽搐的疼，半睡半醒间，这是林溪唯一的感受。

想醒来，可眼皮如有千斤，整个人昏昏沉沉怎么都挣脱不开。

从地里先一步回来的柳老太远远看着厨房的烟囱没动静，一进院子扯着嗓子就开始骂人，“这一大早上的，人都死哪去了。”

旁边猪圈的猪见了人扯着嗓子发出高亢而急促的哼哼叫，一个个挤着脑袋喊饿，柳老太看着气的不行，一抬脚踩又踩了一摊鸡屎，柳老太怒火冲天。

“饭也不做，猪也不喂，院子也不扫，都是祖宗啊，还等着我回来伺候你们！”

声音尖利，隔三里地都能听见。

砰的一下，原本睡梦中努力挣扎的林溪眼睛一睁，正对上挂着长长短短黑灰的房顶，她这是穿越了？

院子里柳老太还在声音高亢的不停骂人，她挣扎着勉力坐起来，就感觉眼前一黑，头晕、目眩、饥饿，手一软，林溪刚刚半个身子又倒回床铺。

她喘着粗气，这具身子也太差了。

她闭着眼缓缓神，就听着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呜咽声。

她惊的睁开眼，四处张望。

屋子不大，目之所及屋内家具极少，视线一转，屋内的情况就落入眼底。

低矮破旧的土坯房，门掩着，窗户又高又小，显得屋内昏昏暗暗光线不好。

靠门的一边放着几个柳条编织的箱子筐子，零零散散的堆放着一些琐碎衣物之类，房间靠里的两边用石块撑着两张床铺，可就这么点东西几乎占据了屋子大部分空间，除了屋子中间那点空地，整个屋子就没什么空地了。

看来这穿越的人家，日子有些清苦啊，林溪叹气，不过能再次活着，清苦便清苦吧，能脚踏实地的重新做人，总比当个阿飘强吧。

衬着院子里的哭嚎，窸窣的呜咽声时有时无，要不是她耳朵还算灵敏，恍惚以为是错觉。

可这么小的屋子里实在没有什么可躲藏的地方，不过片刻，林溪就把目标最后定在隔壁床铺里面的被子堆里。

她慢慢坐起身，撑着身子爬向隔壁床铺。

挑开高高堆着的被子一角，就看到里面一个闭着眼睛的小孩，稀疏的头发，黑黄的小脸，正闭着眼睛无声的哭泣。

林溪皱着眉头，看着这孩子年岁并不大，这么小孩子怎么除了自己一个病患，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

小孩子生的极其瘦弱，就连哭声也是细细小小，不注意压根就听不见。

“作孽啊，这是要活生生气死我啊，老天爷怎么不降个雷把这些偷懒耍奸的都给劈死。”

院子里柳老太尖利的骂声传来，只看见小孩子慌的一震，这下子连呼吸都不敢了，只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她。

林溪看的直想骂人，这都是什么事。

伸手去安抚人，就摸到小孩子瘦伶伶的一截胳膊，她摸着对方手腕，这回她是真没忍住骂了句脏话，这孩子是活生生给饿的。

院子里声音愈发尖利，她拧着眉头开始梳理脑海中的记忆。

柳老头和柳老太一辈子总共生了四儿一女，大儿子柳大伯和柳大婶生了三儿一女，两个大儿子都成婚了，大儿媳眼看要生了，儿媳妇肚子里也揣了一个；老二柳二伯和柳二婶一口气生了5个儿子，老大也娶了媳妇，目前正在相看二儿媳；老三也就林溪目前这房，是4个闺女，最大柳大丫刚刚14岁；柳四伯家孩子最少，是一儿一女，年纪都还小；除此以外，就是柳母最宠爱的心肝宝贝闺女，刚刚15岁，还没到说亲的年纪。

嚯，这一家子将近三十口人！

人多就是是非口舌多，更何况顶头当爹娘的又一碗水端不平，小闺女不说，那是柳老太老蚌生珠盼来的宝贝，上面又是4个哥哥，说句不夸张的，那真是全家都当宝贝供着，就是前几年闹饥荒，全家饿的吃草皮，小姑娘还养的白白净净的。

老大家的是要养老的，稳重，老二家会钻营，连着娶得媳妇也是，最小的柳四又是个嘴甜会偷懒的高手。

就柳父这个上不够稳重，下不够圆滑的老实人夹在中间，加上又生了一堆闺女，连个儿子也没，天天被柳老太指着鼻子骂死了连个摔盆的都没有。

所谓，敲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欺老实人。

柳父四条里面占了两条，可不被逮着欺负，外人先不说，反正一个柳家从上到下，连小辈的侄子侄女都敢指使柳母做事，更不要说柳家姐妹几个，那真是一年到头忙得脚不沾地团团转。

“娘，小妹早上头疼说想吃豆腐，我去三大娘家换豆腐去了。”柳二嫂表情讪讪的从屋里跑出来。

“不过，我和三丫说了让把猪喂了，这老半天没见到人，也不知道人又跑哪里去了。”

门口刚进来的四丫把手里的木盆往地下一摔，“我去洗衣服了，你没看到啊，这一大家子那么多衣服，我哪来的时间给你煮饭喂猪。”

家里人使唤他们一家子使唤惯了，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长十个手都不够他们使唤的。

提起来，她就生气，“什么换豆腐，每次到你做饭，你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有事，你总共做过几回饭，每回做饭不是我娘就是使唤大姐二姐帮你做。”

柳二婶斜眼，“家里养你们这些人当千金大小姐啊，搭把手怎么了，大人平常上工，就叫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闲着不干活。”

”你才当千金大小姐！”柳三丫简直气死，这人睁着眼说瞎话，他们一家子从上到下什么时候闲过。

“你就会使唤我们姐妹几个，凭什么春桃春杏不用做这些，你有本事使唤宝春啊！”

”她们都闲着凭什么不干活，你们就是偏心……”

“你个死丫头片子，让你干点活，你还敢提你小姑，我打不死你。”柳老太眼睛一巡，拎起院子里竹扫把就往人身上打。

宝春是她临近五十才生下来的宝贝疙瘩，生了四个儿子大半辈子才得了这么一个闺女，柳老太那是当心肝宝贝养着的，别说柳二婶没那个胆敢使唤人，就是亲儿子，她也给两耳巴子打出去。

一米多的大竹扫把劈头盖脸的砸下去，柳三丫跳着脚四处逃躲，边躲边嘴上不停，“就是偏心，你们就只会欺负我们娘几个，我回头要去公社举报你们。”

“好，举报，你有本事去举报啊，我今天打不死你个贱蹄子。”

“娘，娘！”落后几步的柳母奔跑过来。

在后院偷着熬药的大丫也闻声跑来抱着柳三丫。

柳父站在妻女身前，攥住扫把，拦着柳老太。

“反了天了，你居然还敢护着那个死丫头。”

柳父拽着扫帚不撒手，柳老太气的没法，拿拳头直往柳父身上捶。

最后捶累了，柳老太看着面目愁苦的三儿子，把扫把往地上一扔，就开始嚎，

“没天理了，我老婆子辛苦半天，回来还要被孙女指着脸骂。”

她往地下一坐，拍着大腿嗷嗷的哭，”我的老天爷啊，我不活了，儿子顶嘴，孙女骂人，这是想让我死啊。”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都是这一出，柳三丫在一旁气的双眼通红。

柳母和大丫抱着柳三丫默默流泪，柳父抱着头往地下一蹲，无奈的看着柳老太撒泼卖疯。

院子里的其余人就开始指着柳父柳母说教，“你看看，你们又把娘气成什么样。”

“就是，老三啊，不是嫂子说你，你家三丫这脾气是得改改，你看看咱大队上哪家闺女这么指着鼻子和长辈闹腾的。”

“就是，好好的日子不过，天天搁家上串下跳的闹腾。”

其余人越说，柳母越来劲，这会坐在院子里拽也拽不起来，扯着嗓子哭天抢地。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我不活了……”

“呦，隔壁这是又吵起来了！”

前院大娘撇撇嘴，“可不是，三天五次的闹腾，就没停下过。”

“哎！”

要是别人家闹腾的这么的厉害，早就有人上门劝说人，可柳老太家，除了几个趴墙头看热闹的，其余人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周大娘叹气，这柳老太就是块滚刀肉，谁惹她一身腥，大队上的人家见了她都是绕着走，大队长都管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