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没吱声,他觉得徐连锁表演痕迹太重,重到像是在侮辱面前这几个老罪犯智商的地步。他也想看看吕瑞他们会怎么应对,毕竟这么好玩的戏码很少能遇到。
吕瑞冷冰冰地看着徐连锁:“心脏病?很严重吗?”
“随时能要了我的命。”徐连锁煞有介事地指着自己的胸口,“我还有娃娃们,不想让他们没人管,我要小燕儿跟我回去,照顾他们。”
“她?”吕瑞看似有些意外,“你不还有个大儿子吗,不能指望他吗?”
“那娃娃没用,除了打球,就是打游戏,自己都管不好。小燕儿还有六个弟弟妹妹,最大的才十五。我要是死了,他们就没人管了。”
“哦。”吕瑞拿出烟盒,抽出一支中华,放在鼻子下面嗅着,若有所思。
“家里还有五亩地,我活着还能种点儿庄稼,挣点儿钱。我要是死了,她哥也不得管。小燕儿不回去,那五亩地也要荒了。”
“那你这是……”
“我让小燕儿回去,等我死了,好管起这个家,地,还有家里的房、人,都给她管,我也没人可指望了。”徐连锁说到这儿,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一时有些冷场,李原现在也有点儿吃不准徐连锁是在演戏,还是实话实说了。他看向吕瑞,吕瑞还在一边嗅着那支香烟,一边低头沉思。倒是徐连锁,忽然一抬头:“我以前也不知道她这么恨我,要不,我也不得来找她。她要是不愿意回去,就不回去吧。反正,也不是一点儿办法没有了。你们几位先生,要是觉得我们该走,那我们就准备准备,好歹先让我们买上票,再走吧。”
吕瑞依然沉思,似乎对这几句话充耳不闻。李原却又慢腾腾地开了口:“你是在哪里看的医生?”
“在哪里?”徐连锁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在我们县医院。”
“哪个医生给看的?”
“孙大夫。”
“哪个科室呢?”
“那个,那个,是外科。”
“有病历吗?还有什么检查结果、拍的片子,都有没有?”
“有,那当然有。”
“带着吗?给我看看。”李原一边说,一边就伸出手去,准备接徐连锁还没递出来的问诊材料。
“没带着哩,谁出门还带这些东西。”徐连锁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们这楼上就有个王大夫,特别神。他那个电脑上,还跟医院连着网。要不你找他看看,让他给你详细检查检查,别误诊。我不是不相信你们那儿的大夫,毕竟我们这儿是大城市,大医院、好大夫都比你们那儿多。”
“那我信,那我信。”徐连锁的脸上似乎有些变颜变色。
“那来吧,我带你去找他。”李原说着,作势就准备站起来去抓他。
“不用,不用。”徐连锁连忙闪躲,“你别,别……”
“什么不用啊,让大夫看看,不是更放心吗?来吧,来吧。”李原的一只手已经搭住了他的胳膊。
“别,别,别给添麻烦。”
“添什么麻烦……”李原已经用两只手抓住了他,用的是擒拿犯人的手法。
“别给小燕儿添麻烦。”徐连锁连忙挣扎。
“行啦,行啦,我们信,不用检查了。”吕瑞忽然出声制止了李原,李原笑笑,没再多说什么,便松了手,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吕瑞定睛看着徐连锁,香烟也从鼻子下面抽了出来,拿香烟的手也按在了大腿上,撑住了他的上半身。
“好先生,我骗你干什么来。”徐连锁如获大赦,连忙喘着气发毒咒,“我要是骗你,就被雷劈死,被,被,被小燕儿用刀扎死。”
“行啦,行啦,你赌咒发誓也没用。”关志威按照顺序开了口,“你骗不骗我们,根本不重要,明白吗?现在是梅经理不跟你回去。”
“对。”华俊骢点点头——现在轮到他说话了,“强扭的瓜不甜,她不愿意回去,你跟我们着急也没用。”
“那咋办哩。”徐连锁愁眉苦脸的,“那娃娃看见我像看见仇人一样,不杀了我就算好,哪还能让我讲理来?”
“我们呢,”吕瑞又开了口,“刚才跟丰村长也说了,梅经理见了你是这个态度,你们也别指望她能跟你们回去了。这眼看要过年了,你们在这儿守着也不是个事儿。大家僵着,说实话,你们难受,我们也难受。”
“那村长咋说嘛?”徐连锁狡狯地眨着眼睛。
“你们村长说,能不能待到明天再走。说实话,我们还没商量。”吕瑞看看关志威和华俊骢,“主要是,让你们住一晚上,已经给我们惹了大麻烦了。再多让你们住一晚,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那咋走嘛,走了去哪儿嘛。”徐连锁看看外面的天色,开始发愁。
“那就不是我们的事儿了。”吕瑞冷淡地说道,一边也往窗外看了看。
“那我们不能就这么回去嘛。”
“你们村长都同意走了,无非就是今天走还是明天走,你还在这儿啰嗦什么呢?”关志威又来接话。
“你还是听你们村长的吧。”华俊骢按部就班地接了下去,“要我说,你们早走早好,梅经理都跟你动刀了,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他不是,村长是这么说的?”徐连锁似乎还不信,一边抚摸着伤处一边问,“那你们还叫我来干啥哩。”
“干啥?”吕瑞喝了口茶,“你们村长觉得你委屈,让你来诉诉苦。行了,现在你的苦也诉完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
“哎呀,”徐连锁嘴一咧,忽然就要哭,“屈死人哩,不让人活哩。”
“哭什么哭!”吕瑞大吼一声,“滚!”
关志威和华俊骢连忙把徐连锁架起来,一边往外拖,还一边不住地劝:“老徐,老徐,走吧,走吧,别哭了。”
徐连锁的哭嚎声渐渐远去,最后随着一声电梯铃声,消失了。吕瑞愠怒地一口喝下满满一杯茶,然后把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摔,茶杯发出砰砰的声音,吕瑞也恶狠狠地骂出了一句“他妈的”。
这是李原这几天来第一次听到吕瑞说脏话,他在心里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背着手望向窗外。天气有些阴沉,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李原心想,就这么把那三个人赶出去确实不太人道,不过留他们在这儿继续住下去,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麻烦来。他回头悄悄观察了一下桌旁的吕瑞,不太相信吕瑞是一个有慈悲心肠的人。不过吕瑞已经大发了一次慈悲,让那三个人住了一天,谁知道他会不会再发一次慈悲,再留他们一天呢?李原在心里盘算着,觉得有些看不懂吕瑞这个人了。
李原正在心里疑神疑鬼的时候,一辆没响警笛的救护车闪着灯开了进来停在楼门口。李原倒愣了一下,他旋即转身出了咖啡厅,结果刚走到大堂,就眼看着以王大夫和赵樱紫为首的几个医护帮着救护车上下来的人把一副担架送上了车。隐约还能看见担架上还躺着个人,旁边的架子上挂着一根连着透明塑料管的盐水瓶。担架一上车,车门就关上了,救护车随即闪着灯开走了。王大夫和赵樱紫带着人目送救护车去远后,转过身来溜溜达达地往回走,看样子是直奔电梯而去。李原心里一动,连忙迎了上去。
“王大夫,赵护士。”李原不等对方说话,先开了口。
“李先生。”王大夫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对于李原的出现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王大夫,你们这是……”
“五楼病房里的病人,要转出去。”
“转出去?”李原故作诧异,“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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