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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存在太多的未知数，有时候一个转身便物是人非。顾文海十指交扣垂头盯着面前的茶杯，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懊悔。
自打父母双双过世之后，顾文海一直在混日子，即便贺利心再次闯入他的生活，他也没觉着生命里有多少颜色。他甚至搞不清自己喜不喜欢贺利心，但他知道贺利心喜欢他，无论他怎么冲她发火她始终在他左右，骂都骂不跑！
慢慢的，他习惯了不如意便拿她撒气。
每次他找她撒完气，她反过来可怜巴巴的求他原谅自己。
直到去了美国，身边没了她，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的血液早渗入他的血管，和他融为一体。
从那之后他玩命似的挣钱，每当他陷入困境濒临绝望边缘时，他就不停想着她。他发誓要挣够钱回来好好补偿她，靠着这样的信念他一次次咬牙坚持了下来。
可钱哪有挣得够的！
终于有天，当他躺在床上想她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她的音容笑貌在他脑子里变得模糊起来。他感到了恐慌，他害怕几十年后他会和他外公一样，日复一日活在良心的拷问中。
所以，他不管不顾丢下一切回来了。
楼梯上传来轻微响动，余晴率先扭头看过去，最先印入她眼帘的是一角水绿色的裙裾。
贺利心下到楼梯转角处，定住了。
她里面穿条及脚踝的水绿色长裙，裙摆用白色金线绣有开屏的孔雀，上身套了件乳白色过膝的针织长衫。
这套衣服是顾文海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她静静站在那，看去仿若一朵雾蒙蒙的空谷幽兰。
顾文海起身朝楼梯前走去。
余晴迟疑下，随后也跟了过去。
“开心，来，下来。”顾文海伸出手，轻声唤着从前他对她的戏称。
贺利心头一歪，眸光一点点聚焦在顾文海面上。顾文海心中一喜，手又往前递进一寸，“来，快下来。”
“顾先生叫你，下去吧。”跟在她身后的文芳偏头在她耳边说道。
贺利心没动。她看着顾文海，余晴看着她，可能是长期不出门她皮肤泛着病态白。标准的鹅蛋脸上生有一对漂亮的丹凤眼，要不是双眸无神，余晴觉得她这双眼比乌丫的生得更好看。
脚步声响起，贺利心从楼上走了下来，她将手放在顾文海的手心里，“我下来了，我们要上哪儿去？”
“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顾文海柔声说道。
“我想去哪？”贺利心眉心一蹙，她抽回手，转头去看文芳，“我要去哪？你知道我要去……”
“你刚说要去楼上画孔雀，上回的画了一半还没画完呢。”文芳没等她问完赶紧打断她，继而连哄带劝的将才下楼的贺利心又带回了楼上。
目送她上楼后，余晴问顾文海，“你真要带她去美国？她的病能治好吗？”
顾文海说：“她是你妈妈，既便治不好我们一家人也要永远在一起，再不分开！”
贺市长回来后，顾文海迎上前朝他深鞠一躬，“伯父，我恳请您把利心交给我。同时也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您相信我。”
贺市长先笑呵呵地看眼从沙发上起身的余晴，随后将手中公文包递到贺利民手上，再又朝沙发那边指指，示意顾文海过去那边坐着聊。
坐下后，贺市长问顾文海，“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顾文海说，“我不是一时感情冲动下做出的这个决定，还请您成全我们。”
贺市长拍拍大腿，头往余晴这边一凑，“你呢，你怎么想？”
余晴瞟眼顾文海，说：“我，我还没想好。”
顾文海急了，刚要开口，贺市长手往下压压，意思让他稍安勿躁。接着贺市长问余晴，“你是没想好要不要跟你爸爸去美国，还是没想好带不带你妈妈去？”
“是我自己。”余晴说。
“你是我们的女儿，你当然要和我们一起。”顾文海说，“我回来主要就是接你们来的！”
余晴说：“你不是接我。你回来前又不知道有我。再说你是回来投资的。”
顾文海说：“是，我是不确定妈妈有没有留下你。我回来投资也不假，可我回来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你们！自从我知道我有你这么个女儿后，我没有一分钟想你，你怎么能不跟我们走呢？”
“慢慢来，不着急。”贺市长看着余晴，眼里满是慈爱，“我这个外公不称职啊，这些年竟一直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我不是个好外公，更不是个好父亲！我得做检讨，做深刻的检讨！”
“市长也兴做检讨？”余晴面带惊讶。
“怎么，市长不兴做检讨？”贺市长笑呵呵地说：“是人就难免犯错，错了就要及时做出检讨。市长也不例外。”
门铃响了，摁门铃的是余大炮，他一个人来的，艾娟他们都没来。余大炮对此解释是：艾娟临时有公务脱不开身，余生周一至周五晚上都要上自习课，外婆家离得近，他去外婆家吃晚饭，妹妹也跟着去了。
“学生嘛，学习是第一要紧的。我们家紫云晚上也都是在她大姨家吃饭。没事。”贺市长笑容可掬地说：“改天再把他们都请到我这来，咱们两家人碰个面，一起吃个便饭，啊？”
“一定，一定！”余大炮点头陪着笑。
晚餐是市政府食堂的厨师过来做的，七菜一汤，家常口味。饭桌上，贺市长第一筷子菜夹给了余大炮，是对他两口子收养乌丫的感谢。另外贺市长提到许茂生，嘱咐顾文海回美国前领着余晴去趟云南，去给许茂生上坟。
文芳和贺利心也在饭桌上，听贺市长提到许茂生和云南，文芳心中一凛，目光不自觉地扫向余大炮。
余大炮是个健谈的，有他在的地方通常不会冷场，吃着饭他又跟贺市长聊起城东分局下半年将要开展的工作。贺利民不时插几句，顾文海则如对待孩子般细心照料着，全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贺利心。
吃过饭，余大炮倒也没久留，略坐会，他问余晴，“你是跟我一块回去，还是……”
余晴起身，眼睛看向顾文海，“我还要温课，先回去了。”
顾文海也跟着起身，他对贺市长说：“我先送他们下去，一会我再上来陪陪利心。”
厨房里，文芳听到外面动静，探头出来打眼望，随后拎起一袋垃圾跟了出去。
“余哥。”文芳隐在暗处，待顾文海上楼后，她闪身出来叫住余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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