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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间，枯枯戮山再一次被春天染上绿意。
山治离职的那一年，正是他来到枯枯戮山的第二十八个年头。
他办完离职手续后便一直忙于工的交接，绿来找他时，他正指导新来的管家如何安排一周的食谱。
“我听说你要走了，”她开门见山地说道：“什么时候？”
“大概就在今天。”
山治照例从厨房拿一盒加了料的牛奶递给她，绿的脸皱成一团：“都喝了三年了也没见长高多少，大少爷怎么还不死心······”
她说完山治才意识到，绿来到这里也已经三年了。这三年即使每天都坚持不懈地喝牛奶，她和伊路米少爷的身高差依旧越来越大，爱财如命的伊路米却完全没有叫停以便省下这笔钱的意思，于是绿和山治一致认定这是他又一个整蛊绿的恶剧。
“三年了啊，”山治有些感慨，“我还记得你刚来时候的情形呢。”
——什么都不懂、为了活命而懵懵懂懂踏入揍敌客大门的小姑娘，因为和大少爷出奇相似的容貌而受到优待，被一路破格提拔、在鬼门关滚过几遭后，终于成长为今天这般强韧而内敛的少女。她一身黑西装斜倚在吧台旁，四肢显得越发修长苗条，也衬得皮肤透出些许不健康的苍白。不动声色时，她就像是一把收进鞘里的刀，凸显出一种利落而含蓄的美感。
“我记得那时候——”绿的话说到一半被电话铃声打断。她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掏出一支造型诡异的果绿色手机，“蓟木先生？”
她接通电话：“已经批下来了？好的，我一会就出去。”
“要去城里？”
山治问。
“嗯，今天休假，想去买点东西。”
绿顿了下，“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算了，今天我就是来和你道个别。不过你出了黄泉之门应该就不记得我了，道别似乎也没什么意义诶。”
她似乎想笑，但那笑容才刚刚显露就随即隐去了：“总之，你多多保重。”
山治却笑了——明明知道没有意义，却还是郑重其事地来道别，真是个矛盾的孩子。
矛盾却温柔的孩子。她大概是个骨子里还没凉透的人。
“你也是，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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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外出许可，才走到黄泉之门，绿便感到一阵疲惫。她在尼特罗最近一次造访时又被拉去练手，结果不小心被拍出蔷薇的范围外，虽然没受重伤却因为能力的制约条件被封了念，导致她现在有点虚脱。
正想着要不要坐观光团的车下山，一辆黑色私家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她旁边。
车窗摇下后伊路米露出半张脸：“要不要搭便车？”
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要。”
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后，伊路米又问：“下山去做什么。”
“想买支唇膏，顺带去集市逛一逛。少爷呢？”
“去市里的旅游局结税，外带买母亲要的香水和点心。”
“为什么不让管家去？”
“今天中级以上的管家都休假了，让其他人去我不放心。”
“哦。”
“衣服是自己买的？”
声音再次冷不丁地从前方传来。
“啊？”
绿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反应过来后：“不是。糜奇说我穿西装下山太显眼，就让我换了这个。”
她身上是一条乳白色的连衣裙，搭上镂空的针织披肩，正适宜温暖的春季。考虑到她不能晒到太阳，糜奇又翻箱倒柜不知从哪里挖出一双过膝袜给她，配上有着精巧搭扣的皮鞋，显得很是乖巧可爱。
这是离她很遥远的，属于上一世的着装。绿在感到久违了的同时又有些奇怪：“话说，糜奇少爷为什么会有这种衣服？”
伊路米沉默了几秒，回答的语气里带了些无语：“你之前不是见过糜奇玩galgame吗，这是他买的周边。”
绿：“······”
风从半开的车窗溜进车内，带着路边不知名野花的馥郁，和春天特有的旖旎交织成一片睡意向绿袭来。
“少爷，我想睡一下可以吗？”
她撑着打架的眼皮问。
伊路米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绿正像小孩似的揉着眼睛，“睡吧。”
他说。
得到应允后，绿蜷在后座里，很快睡了过去。
又走了段路，伊路米发现前面的一个行人有些眼熟，他放慢车速跟了上去。
山治很快意识到有人在跟着他。他转过头去，没等他发问，驾驶座上的人率先开口道：“你是从试炼之门出来的。关于揍敌客你知道多少？”
那人有着一张极为好看的脸。山治耸耸肩：“我是在那里工过没错，但离职后已经被清除了所有相关的记忆，这件事就是我知道的有关揍敌客的全部。如果你想打探情报的话我建议你换个人吧。”
前面是个弯道。车子保持着与山治并行的速度缓缓拐过去，却微微与他错开了半个车身，山治这才发现车后座还躺着一个少女。她猫似的蜷成一团，散落的黑发间露出的眉眼与和他搭话的少年极为相像，精致得让人忍不住赞叹。
行过弯道后阳光从车窗照了进去，撒在少女熟睡的脸上。没等她感到不适，那一侧的车窗很快被无声地摇了上去。
不知道这一举动是想遮挡阳光还是遮挡他的视线，山治忍不住问道：“你们是兄妹？”
少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加快了车速：“那么再见了，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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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晃动。绿在半睡半醒间梦到自己还是前世的林染，现在是和父亲开车行驶在去往学校的路上。
似乎是堵车了。她感到车慢慢停了下来，于是含含糊糊地问了句：“要到了吗？”
有人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很轻。她没怎么听清，便又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车窗被人叩了叩：“要买洗好的草莓吗？”
绿揉了揉眼看过去，站在车外的是一个围着头纱的老妇人，手里捧着装满了草莓的一次性餐盒。
她翻身坐了起来，一边伸懒腰一边随口道：“那就拿一盒吧，”说着拍了拍前座的靠背：“爸，给钱。”
父亲一直很宠她，她偶尔会这样向他撒娇。
付过钱后，老妇人直接把草莓递给了她。
她撑着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捧着盒子默默吃了起来，同时在心里琢磨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伊路米一直没有出声，而是饶有兴趣地从后视镜里观察绿往嘴里塞草莓：左边塞一个，右边塞一个，然后两腮鼓鼓囊囊地像只土拨鼠一样咀嚼起来。
他有些想笑，看着看着居然真的笑出声来。
绿包着一口草莓听到笑声后有些疑惑，咽下去想了半秒恍然大悟：“你想吃就直说嘛，做什么怪里怪气的。”
说着起身扒住椅背，将一个草莓捻在指间递了过去。
然而递到一半时，她终于察觉到违和感来自何处——从她醒过来到现在，每个人包括她自己，说的都不是中文······
绿猛地探头向前座的人正面望去，伊路米也刚好在此时侧头想说什么。
这个巧合的后果是，她的唇在半秒不到的时间里，蜻蜓点水般擦过他的脸颊。
浅色的嘴唇，如樱花的花瓣般在粉色中映了一点红，靠近又远离。慢镜头一样的动，让他情不自禁地张大眼睛。
绿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在看清伊路米的脸后，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草莓也不要给他了，垂下眼默默地缩回后座。
车内的空气陷入沉寂。绿陷入梦境与现实带来的落差中没有回过神，自顾自发着呆。
而理论上被占了便宜的伊路米，却觉得空气突然沸腾了起来，眼睑上渗出一层薄汗。呼吸也变得刻意起来，仿佛担心会打破什么。
为了掩饰这一点，他打开车载音响。
电台正播放着欢快的歌曲——
“dancingwithmyshadow,myspringtimenowising.
everytinyflower,issingingaboutwhatloveis.”
他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前方被堵住的道路，觉得自己的心绪似乎也被什么柔和又激烈的东西堵住了。
“blessmewithsomemeries,youtaughtmehowtofeelyetonerelonelyache,oneresigh,foryoureyes,foryoursoul.”
被嘴唇蹭过的那片肌肤感觉变得异常鲜明，灼热般的微痒一直蔓延到心底。
伊路米意识到这样突如其来的情绪很不妙，他却不知为何半点也不想挣脱。
“takemyhand,myshadow,youleftmeonasummer'sdaybutidancewithyouonly···”
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歌曲是梶浦大神的《march》，她的其他几首由emilybindiger演唱的英文歌如《forest》，《mylongforgottencloisteredsleep》都非常好听。之所以在这里选《march》，一是因为它的意象和情节更为契合，二是它的歌词一定程度上预示了之后的情节走向（写的时候突然就想到这首歌了，算是个巧合吧哈哈）